放下酒盏,待眼露惊羡之色的孟小虎将酒斟满后,楚南风又道:“我追到了神风谷巫山剑派总坛中,却是遇上了巫山剑派的掌门人,那掌门人看似讲理,言道我若是在百招内胜他,自会将姚氏女子交我处置。”
翁牧闻言冷笑道:“我看这掌门甚是卑鄙。他有无说过,楚先生若百招内不能胜他也随他处置之言”
楚南风愣了一下,道:“自是由他处置”
武、华二人皆是老江湖,自然明白翁牧此话的意思。那巫山剑派掌门知晓楚南风追杀姚氏的缘由,自知理亏,但派中的两位长老皆被楚南风所杀,此仇非报不可,见楚南风身手不凡,又不知师门是谁,心有忌惮,就以江湖比武行事。
心料楚南风半个时辰内连杀两个神念境高手,气机大打折扣,他自己也是神念境大成,百招内击败楚南风自是不难,到时不管楚南风师出何门杀了便是,楚南风的师门找上门来,也有理可争。
“哼,山长胜了,死了是姚氏,山长若是败了,嘿嘿,他自不会放过。”华千行冷笑道:“是他门人害人在先,按江湖规矩,那两个阻拦山长报仇的长老死有余辜,此下经他一说,却变成了擂台比武一般,立了生死状,而非山长依理寻仇之事了。”
武望博接言道:“到时输了姚氏偿命,胜了山长有所闪失后,易先生与我等寻去,他定会说是约好了比武分生死、了恩仇之战,届时说不过最多将姚氏再推岀来。”
“但若如此,以老朽所料,那时巫山剑派之中必有身份极高的外人在场想是料定自己有杀楚先生之力,借当场极有身份之人作证,免得日后楚先生的师门上门寻仇”
楚南风一时苦笑:“我那时不觉,此下想来这掌门确是卑鄙当时确有一位前辈在巫山派中作客。”
“是谁”武望博急道:“此人若答应见证,定也是个无耻之辈。”
“并非如此,这位前辈却是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楚南风摇头道。
众人心中惊疑,楚南风不曾说出这人是谁,想是有所讲究,众人自也不便追问。
“我与那掌门相斗七十余招之时,气血已是见衰,纵使“太初心经”的气机生生不息,却无浑厚之势,被他气机压制,只有招架之力,那掌门想是知道时机已到,使出杀着攻来,我那时心知不妙,但无法骤然发力,但想以伤换伤,或有一线生机”
“在使岀一招“翼蛇吐丝”之时,顿觉身后督俞穴一股气机传来,真元立盛,却是直接破开那掌门杀招,刺中他的右腕,使他兵刃落地,却被我一剑抵住胸口,那掌门脸色甚为难看,未待我言语之下,已是喊人将那姚氏拿下交与我处置。”
“隔空传功是他”武望博与华千行互望一眼,心中隐隐猜出相助楚南风之人。
楚南风点了点头,像是回应武望博的猜测,接着道:“那姚氏甚是怕死,哀求饶命,说这都是一位手下出了主意,我自是不信,便逼她说岀谋害希兰的过程”
顿了一下,神色却显伤感,众人互视一眼,皆知楚南风此下心情,俱是沉默不语。片刻后楚南风拿起酒盏喝了一口:“那姚氏请希兰赴宴,在酒中下了一种“千机散”的毒药,无色无味,说是抱丹境的高手亦不能察觉,我便问她,中了此毒药会如何她道两个时辰后功力会慢慢消退,十二个时辰内一身修为尽失。又向她打听希兰下落,那姚氏说是派去刺杀的人回报,希兰杀出王府后不知去向。”
“我问她此药的出处,她言道若我能饶她一命方才告知,并说出谋献策陷害希兰之人,便是这毒药的主人。”此时众人已隐隐猜到“千机散”是岀自药王谷。
赵印山想是恐楚南风放了那姚氏,失声道:“山长不能放了这恶妇”
“我自是不会放过她,那姚氏道出这药是药王谷柳姓弟子所献后,我便破了她的气门,用武师父的“百柔指”截了她的脉络,想是活不过半年。”
“太便宜她了。”赵印山捶了一下大腿,犹是解恨不得。
“我与那柳贼从未谋面,赶到药王谷之时,恰见苗谷主身边一人容貌像是姚氏所言的柳宫文,便出口询问,那恶贼甚是狡诈,一边使出毒蛇,一边对苗谷主言道我是楚地的刺客,想是苗谷主对他极为器重,见我来势汹汹,却也是出手阻拦”
“苗谷主当时只是归真小成之境,五招之后便被我所败,但他身边有位安姓仆人,已是明窍山谷修为,却是与我缠斗了六十余招,方为我所败,可那时柳贼却是逃生不见,我一怒之下自是想杀了那苗谷主,哎那安姓仆人甚是忠义,挺身护主,被我刺中气门。”
“待我刺中之后,那安姓仆人双手握剑,鲜血淋漓,言道苗谷主行医救人,从未作恶,求我饶了苗谷主性命,我见他忠义,方自冷静,问那苗谷主中了“千机散”可有解药,那苗谷主听到“千机散”后,始知是那柳贼行恶。”
闵正华问道:“可有解药”
“听那苗谷主言称,这“千机散”极难配制,其中一种君药只有岭南深山之中才有,极为难寻,那柳姓弟子不知何处寻得,献与苗谷主,那苗谷主本将他视为得意弟子,再加上寻来那药草,练得“千机散”后,便给了那柳贼一颗,却是害了希兰。”
“我便问那苗谷主中了“千机散”后会如何他所言与姚氏相同,说是无药可解,我那时大怒,终是想一剑杀了他,但见有几个闻声而来的猎户及那安姓仆人苦苦相求,皆言这苗谷主救死扶伤,是行善之人我就放下了杀他之心。”
“便质问苗谷主为何要制此害人毒药于世,他或是自知理亏,一时不语,我便要他发誓从此不得将此毒药方传人,他却未曾作答,去了屋内取了一本“百虫毒经”的经书,撕下其中几页与我,道是“千机散”的配方,让我毁了便是”
翁牧一声冷笑:“这苗谷主也是狡猾之徒,想那配方他心中必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不错,我自猜他是此想法,便将撕下的配方扔还给他,只是要他发誓,那苗谷主想是不愿发誓,言道探究医术如练武一般,强中更有强中手,未必天下只有他苗家会练制此药,留下这配方留世研究,不一定后人也会配出解药,到时江湖上若有人中了此毒,便也能救人。”
翁牧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此话虽是牵强,但也有些道理,那后来呢”
“我便改口让他发誓只能传他苗姓血脉,不可传与外人,他才自答应。”
武望博哼了一声,言道:“他来告知那柳贼踪迹,看似向山长求助之意,其实是想用那经书换人,他自不能毁了誓言将它拿与柳贼,想是要让山长知道原由,日后莫怪他毁了誓言。”
“这柳贼在幽州十余年,定有一些人脉,倒是不可轻视”翁牧抚着长须沉吟道:“老朽刚好顺道回太原郡,届时赶去幽州,不知楚先生意下如何”
楚南风摇了摇头,笑道:“翁长老心意,楚某心领了,这柳贼我自会小心对付。”
翁牧心知楚南风才智过人,甚为自负,便向洛逍遥使了一个眼色,洛逍遥自是明白他打眼色的意思,但他对楚南风敬若神明,楚南风未有发话也自不敢岀言。
翁、洛二人神色楚南风自是看在眼里,哪能不明白二人心思,想了一想,笑道:“后天我自先行北上悬空寺,逍遥可随翁长老随后前去六棱山穆前辈处寻我,关于幽州一事,到时再说,不过翁长老是否要向洛兄”
“那是自然,到了太原郡,老朽便让许管事传信总阁告知。”
想是归来醉酒力甚大,众人言谈之中,程正却是已显醉态,楚南风便是送他先回“楚”记酒肆,楚氏听闻弟弟又要北上,甚是担心,又知悉程正过两日便去澶州,心下愁怅竟拉着楚南风言称喝酒叙事。
已是半醉的程正闻言却似惊醒,瞪着眼睛大感意外之状,楚氏笑着白了他一眼,佯怒道:“看什么看,楚记酒铺招牌挂起来那天,我就会喝酒了。”
言罢径自取酒温了起来。程正一时目瞪口呆,楚南风笑了笑,心猜姐姐定是有话要谈,也不阻拦。
一会儿,楚氏便取来烫酒放在桌上,招呼楚南风与程正落坐,添了酒后,喝了一口便道:“柔儿年纪渐大,我又舍不得嫁出去,你姐夫此次又上汴京,却也未知将来如何”
见程正皱眉,便瞪了一眼道:“当今皇上现在人人称赞英明仁德,老爷能保证他日平定天下后,他亦是如此”
楚氏跟随程正几十年,对于官场沉浮自是明白,她内心却是希望这次程正能留在太白山书院,端起酒盏又是喝了一口,啧了一声,又道:“你姐夫为国为民的志向,我自明白,也未反对于他,只是柔儿我不想她以后嫁入官家,与我一样,终日提心吊胆,早上看着你姐夫上朝,等他回来之后嗓子口的心才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