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而喧闹。
广益医院的急诊科每天都是这样。在这里做医生，从来就没有计划，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要做什么。
规培医生江杰，穿着一件六成新的白大褂，还是显得很精神，一米七九的个子，加上整齐的五官，看上去很英俊。
他很忙。
走路带风。
他是卜文彬主治医生的学生。
写病历，抄处方，抬送病人，运送尸体，清扫地上的呕吐物、血迹都是他的工作。
在广益医院，卜文彬主治医生算是苦命的人了，长期待在专科医生一天也不愿待的急诊室。
没办法，本科毕业招聘进来的，有合同，他只能在急诊科工作。做了13年的外科医生，除了清创缝合，止血包扎，他连阑尾手术都没做过。
还好，卜文彬没有太大的追求。
不过，在江杰的眼里，卜文彬老师已经很不错了，在澄江市最大的医院，即便是一辈子做急诊科医生，也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而自己，规培结束后，还不知道哪个医院愿意接收。没有人脉关系，在澄江市内找个二级以上医院工作，想都不敢想。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民营医院，他又不愿意去。
此刻，江杰坐在卜文彬的对面，难得有片刻的清闲。
“你昨天也去看了王本生教授的甲状腺手术”
“是的。”昨天，医院组织规培生参观了王本生教授的教学手术，是一台甲状腺亢进的部分切除术。
“见识了吧王本生主任，小手术，大名医。他是我们广益医院三大名刀之一，甲状腺手术专家。前年，国际著名普外科专家，赫赫有名的圣路易大学医学院的日籍教授滕策先生，在江口大学附属医院讲学时，就专程到广益医院拜访了王本生医生。你说，厉害不”
“他的手术确实做得好。20分钟就完事。”
“小江啊，他这身本事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医学，要精益求精，哪怕是最简单的手术，都可以练出精湛的技艺来。你不要嫌弃急诊科尽是一些清创缝合的小手术，清创缝合做得好，一样的可以成为名医。”
正说着，进来一群人，簇拥这一个女孩，捂着头，头部血糊糊的。
头面部挫裂伤。眉弓上有一个3厘米的口子。
“准备清创缝合。通知五官科会诊。”卜文彬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口，对江杰说，“别看伤口不大，但在颜面部，缝合不好会留疤痕，影响美观。你去通知一下五官科何有强副教授，请他会诊，做美容缝合。”
江杰来到护士站，拿起电话，给五官科打了电话。
这台清创手术，卜文彬没给江杰练手，人家姑娘才十几岁，脸上留下疤痕不好。
他亲自给小姑娘清创。
病人是一个美貌的小姑娘，只有16岁，体育课受的伤，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卜文彬医生。
“姑娘，你忍着点痛，我轻轻地帮你清洗伤口。”他轻声对姑娘说。
动作很轻、很柔、很认真，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了，然后，一点点的清除异物，剪下没有血运的组织。
“何有强还没来”卜文彬做完清创，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时钟，嘟哝了一句，都已经过了15分钟了，“你去催一催”
江杰又催了一遍，那边接电话的有些不耐烦，“忙不赢呢等会”
回到清创室，“那边说忙，要等”
卜文彬有些着急，“哎，要是急诊科有五官科医师值班就好了。等久了，伤口污染了就麻烦。”
“卜医生，有病号”外面护士在喊。
“你看着她，等何有强医师来了，请他缝合。我去看病人了。”卜文彬急急忙忙又去接待下一个病人。
“痛吗”江杰没话找话。
“有点。”女孩怯生生的回答。
“忍着点，等手术后，打两天吊针就没事了。”
“不会留疤痕吗”
“尽量吧，我们特意请五官科教授来做缝合，就是希望不留疤痕。”
两人聊着。
又过了好一会，终于，一个秃顶的40岁左右的人进来了。
“这么久”女孩抱怨了一句。
“怎么我来了就算好的了。我又不是你们急诊科的下级医生，老是点我的名，烦。你还抱怨你要是抱怨，我不帮你缝合了”
秃顶的何有强医师脾气不小。矮胖的身材，扁平的脸，粗壮的四肢，怎么也不像是做精细手术出名的医生。
倒像是牛粪中圆滚滚的橡鼻虫。
他是有个性的。
整个五官科，就他掌握了“qiu”式缝合术，他才从韩国进修回来。这是最新的美容缝合方式，需要特殊的针与线，伤口愈合之后，几乎看不到伤痕。
人家有真本事，你顶撞他
江杰见状，赶紧说：“别生气嘛何老师，人家只是一个小姑娘。再说，我们也确实等了你半小时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