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向玛格丽特的断学,又看向邮包封皮,与接线员讲起邮件。
“或许...她去朴茨茅斯探亲,今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是玛格丽特女士发给你的吗?”警员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四目相对,我依然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是一个匿名包裹,寄件人的名字都涂黑了,我不太确定。寄件地址就是朴茨茅斯的查德顿堡。”
“在英国呀...”警员接着问:“里面有什么?”
“钻戒...”我撒了个谎:“玛格丽特的钻戒,还有一些血。”
“知道了,那么可以立案,您总算把话说明白了。”警员的语气愈发凝重:“城南小新锡德尔的县警会联络您的??明早您有空吗?”
“有...”我立刻应道:“有!我要到警署去配合调查?”
“还不清楚您的未婚妻遭遇了什么事,我们需要实地考察搜集证据,去邮局查阅寄件信息,这个包裹是从英国寄来的??跨国案件很难办,要通知领事馆,再联合两地警方共同协查。
我连忙追问:“要多久呢?”
“您把钻戒准备好,不要破坏证物,不要沾染多余的指纹。”警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会对您进行收押质询??只要配合县警工作就行了。”
[Part②?手指舞]
电话挂断,我心乱如麻,回到了餐桌旁。
那条断掌的伤处切口整齐,似乎是被一刀两断,没有拖割硬锯的肉碎骨渣。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它,想方设法取下戒指,用毛巾慢慢按住它??
一一起初它还算听话,乖乖的趴在桌布上。
当我戴上橡胶手套,要去拖拽无名氏的钻戒,它立刻开始挣扎...
这断掌的力量要远超我的想象!它突然缩成拳头,挣开毛巾束缚,从餐桌跌去地板,又立刻爬进橱柜的阴角...
我连忙矮下身体,要把这条断掌抓出来,如果明天县警找到家里,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他们还在房子里搜到这条残肢,事情就糟糕了!
热汗浸湿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这条断掌似乎在和我斗气,好像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在操纵它??反复的戏耍我这条可怜虫。
它在橱柜的狭窄缝隙里灵活迅速的游动着,我几乎把脑袋趴在餐厅地板,使劲往柜缝里挥打,想要逮住这条灵活的手掌。
从工具间找到一条木棍,我怕伤到戒指,于是往棍棒上包裹棉布,要把邪门诡异的残肢赶出来。
正当我再次回到餐厅时,玛格丽特的手又一次爬上了餐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是幻觉吗?我在和自己打架?我在干什么?
山姆?沃克?这只是一团烂肉!它不可能活过来了!
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吗?为什么...
“玛格丽特...”
铁一样的事实摆在我面前,玛格丽特的断手沾了不少灰尘,它变得脏兮兮的,确实在橱柜之下滚过一圈又一圈。
我又开始流泪,止不住的流眼泪??
??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要把我逼疯。
摘下手套,我只恳求上帝能够帮帮我,能够降伏这藏于暗处作祟的妖魔,让我把戒指摘下...
当我碰到它的指节,当我摸到它的无名指??
??它终于安静下来,这颗拳头渐渐分开五指,似乎变得听话。
这个时候,愚蠢又胆小的山姆?沃克终于醒悟。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它没有嘴,也没有耳朵,没有眼睛鼻子,没有心,怎么可能认得出我?
它就是玛格丽特...
并非是什么魔鬼作祟,它记得我的指头,记得牵手时的触觉。
要摘下钻戒,我轻轻捻住这失水僵硬的皮肉,它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不愿意分开。
这一刻我几乎泣不成声,我无法控制这种情绪,我无法忍受...
我哭得喘不上气,似乎要旧病复发,我接受不了这种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也渐渐消失,它与我的右手紧紧牵连,我去酒柜,找到新婚典礼准备的朗姆??咬开瓶塞灌进肚子里。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次醒来时,门外????的动静吓得我满头冷汗。
沉重的,具有规律的敲门声好比死神手里的招魂铃??
??县警来了吗?是吗?我该怎么办?
直到打开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门外没有人,也没有新的邮件包裹。
回到盥洗室去刷牙洗脸,镜子里显露出一张满脸胡茬的憔悴脸庞,栗色的头发里有了不少灰白发根??看上去几乎四五十岁那样苍老。
昨天所遭遇的种种离奇经历,也渐渐离我远去。
餐桌洁净如初,桌布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经书和包裹,我的脑子肯定出了问题??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装修工作把我逼疯了。
打开后门,就看见喂鸟器上挂着一头笨狐狸,试图把尖嘴探进谷物袋里。它一见到我,立刻窜进山林。
后院更远方,一头啄木鸟正在打洞,那种奇奇怪怪的敲门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滚吧!离我的生活远点儿!”
我抱着一些期望,去翻看日历??
??或许这场噩梦持续了太久太久,我只是因为贪杯酒醉,睡过头了。
回到餐厅时,我低下头,发觉邮差的旧工作服里,靠近里的白色领口有一点点血迹。内心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往厨台看去,玛格丽特的断手握着刀子,它耸立起来,正准备剁苹果。
我不慌不忙走到它身边,看清它身上的木工口罩,挂耳绳打了一个花环结,好像一条整洁干净的围裙,它依然在做家务,在打理我的生活....
断手捏着刀,尽管不太灵活。
尽管只有一只手,分不清食材的样子,只得一样样仔细的摸索确认。
辨不出刀具的正反,要用指头去试试锋利的刃口。
它想做出七年前,我与她在厨艺课上,初次见面时所学的那道奥地利小吃。
做一盘苹果卷...
我把苹果扶正了,慢慢把餐厨刀接来,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做苹果碎,抓住小碗和捣棍??慢慢把果肉打成泥。
再去调面糊摊圆饼,我不再感到恐怖,只觉得未婚妻似乎从来没有离开。
我们摘下戒指,重新把爱情的信物放回盒子里。或许要绕一条路??
??苹果卷进了烤盘,我用拇指勾住断掌的拇指,跟着广播电台嘈杂的早间晨曲,在桌上跳起一支探戈。
食指和中指成了两条腿,就这样,它进我退,它退我进,跟着节奏扶住断掌的手心,把它拥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能从浅金色的阳光里看见一个虚影。
那是我的玛格丽特,她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真正的敲门声来了,县警打开随身听,用磁带做执法记录。
“山姆?沃克?有人吗?这地方真他妈难找...”
我连忙把玛格丽特的手掌塞进口袋里,起身去开门??
??我愈发坚定,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玛格丽特被某种邪恶的巫术所害,恐怕警察也帮不上多少忙。
“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