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宁荣街,荣国府。
贾珝让金彩给自己收拾出了一处院子,偏厅内,桌子上摆着一碗米饭,一碗热汤和几碟小菜。
贾珝坐在香菱的对面,说道:“先吃饭,吃了饭再慢慢说。”
香菱点了点头,伸手端过米饭,先吃了一小口,估计是饿了不少日子,喝了一口汤,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也没顾得吃菜,看得贾珝微微叹息一声,好好的千金小姐竟落得如此凄惨情形。
果然是人要衣装,换了一身衣裳的香菱更显得楚楚动人。
这时,贾福走了进来,走近贾珝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贾珝一怔,接着站了起来,见香菱小心地望着自己,便笑道:“你慢慢吃,我一会就回来。”
香菱却红了脸,微微点了下头。
客厅内,刚送走了薛家的老掌柜,贾珝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爷,这是薛家送来的。”
金彩手里捧着一份礼单,走到贾珝跟前说道:“您看”
“算了,收下吧”
贾珝摆了摆手,又道:“让人连夜将东西准备好,明儿一早我要去祭祖。”
“是。”
金彩也不多话,退了出去。
贾珝自己也走了出去,来到小书房走到书案边,铺纸提笔,写了一封信。
贾珝一把推开了房门,坐在外间椅子上的香菱立刻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着贾珝,贾珝愣了一下,也没拒绝,扶着贾珝到上首坐了下来,又连忙倒了一碗茶,双手奉上,“老爷您喝茶”
贾珝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别老爷老爷的,都把我叫老了,你可以叫我三爷。”
香菱:“三爷”
贾珝这才放下茶碗,望着小心翼翼的香菱,故意问道:“你要是觉得待在这不舒坦,我可以送你回家,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
香菱慌了,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叩着头,一边不住地说道:“三爷三爷您就发发慈悲,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做,我不吃白饭,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贾珝笑道:“起来,快起来吧”
“谢三爷。”
香菱连忙应声,又叩了个头,爬起来后,已然满脸是泪。
贾珝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你以后可以慢慢回忆,想起什么了,可以告诉我,我命人去找一找你的家人,找着了也是你的福分,找不着你以后也能安心不是。”
香菱懵了,犹豫了一阵子才说道:“多谢三爷,要是想起什么,我一定告诉您。”
说着,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我去给您打洗脚水。”
贾珝:“不用,待会有婆子送过来。”
刚说完,金彩家领着两个婆子端着洗脸水、洗脚水走了进来,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香菱见状,赶紧上前去绞盆内的帕子,双手奉给贾珝。
贾珝接过简单的擦了擦脸,香菱转身端起铜盆走到贾珝面前,放在他的脚下,蹲下来给他脱鞋解袜。
香菱一面将贾珝的脚捧起放进热气腾腾的水盆,一边说道:“只要三爷不嫌弃,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闻言,贾珝嘴角掠过一丝笑纹,然后又顺从地将另一只脚也放进水盆。
一夜无话。
天刚露出一丝亮色,卯时末,贾珝悄悄起床了,这是他一年多养成的习惯,不管是什么日子,他都会早起锻炼身子,今日因为休息才多睡了一会,以往他都是卯时初就起床了。
他动作很轻,不想惊动睡熟的香菱,原本是让她去隔间的另一张床上睡,谁成想,她理直气壮的说,她是自己的丫头,该给自己暖床,这都三月下旬了,暖个鬼的床,不过又不好让她多心便同意了,之后她竟然在自己床上睡着了,也不好撵走,只能凑合着躺了一夜,不过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选择了后者,昨晚聊天知道她今年十三岁了,还是一个花骨朵,就是禽兽都不忍心下手,何况自己。
没记错,她与宝钗同年,宝钗又比黛玉大一岁,啧,门清了。
也许是下床时的动静大了,香菱“嗯”的一声睁开了眼睛,她几乎是一夜未睡,一直到四更时实在是熬不住才睡了过去,身边的动静让她一下子惊醒了,瞬间回忆起昨日的一切,她连忙要起身,三爷起床了,她必须要伺候他梳洗,这是昨日进府后金彩家的一再叮嘱她的事情,这是做丫鬟的本分,其实这些她在人贩子那里都被逼着学过。
“好了,你继续睡吧,我不用你伺候。”
贾珝笑着将她按住了,起身自己穿好衣服,便出去了。
望着贾珝消失的身影,香菱伸手用力的扭了扭自己的手背,疼,不是做梦,忽然觉得老天爷又开始眷顾她了
书房内,刚祭祖回来的贾珝正在看一封信,细细看完,不由眉头一皱,这是林如海的亲笔信,只是信里所说之事让他有些犹豫,虽说他对于白家的钱财也眼热,可是让他将把柄送到皇帝的手中,说实话,不太放心,虽说印象中,天佑帝不是寡恩之人,但此事终归还是会成为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随时可能会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