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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房

她收回目光,看着承尘,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撑着身子起来。

忍冬和傅荣不知在谈什么,脸色都不是很好。

“女君。”傅荣打了声招呼,又看了一眼忍冬,转身匆匆走了。

忍冬忙问“女君怎么样了要不要传膳”

空腹确实难受,虞烟轻轻点了下头,下人一个二个脚步匆匆,且面容凝重。不一会儿,忍冬回来了,将膳食摆放在方桌上,紧接着又布菜,“女君,尝尝这个”

虞烟接过,慢条斯理的进食,低声问“忍冬,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发生了两件事,听说王娘娘和王太守跟南蛮人达成合作要置君上于死地,表小姐胆大包天,还悄悄给君上下了媚毒,被君上知道了,将王氏九族都被流放了,并下命令永世不得进惠阳城。还有南蛮人那边以为得逞了,直接带兵攻过来,君上只能带兵出征,一夜之间,君上府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忍冬如今跟傅荣走得近,对这些事知道得比别人详细,对女君自然知无不言。

没想到一觉睡醒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虞烟感慨。

忍冬以为虞烟担心,又低声安慰“女君不用担忧,君上英勇骁战。”

默了会儿,虞烟轻轻“嗯”了一声。战场上刀枪无眼,不只是担心傅少廷,而是担心整个漠北子民,主心骨一倒,怕是会变得生灵涂炭。

用了膳食后,虞烟回了北苑,很快又入睡了。不过睡得煎熬,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傅少廷中了南蛮人的埋伏,死在战场上没能再回来,而漠北兵没了主心骨,军心一片涣散,有的贪心怕死,有的勇往直前,有的被吓得屁滚尿流,可到最后,没一个能生还。战败的消息传到漠北,南蛮人也攻进了惠阳城,逃的逃,跑的跑,死的死,很快惠阳城成了一座空城,而君上府的女眷全沦为军妓。

“啊啊,不、不要啊”

虞烟被吓醒,“噌”地一下坐起来,额头上全是虚汗。

忍冬跑进来,忙问“女君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虞烟还没回过神。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什么。不、不不,她猛地摇头。

“女君别多想,梦都是反的,来,吃水压压惊。”一看这表情就是做噩梦了,忍冬忙柔声安慰道。

最后虞烟再也没能闭眼,一闭眼就是梦里那场景,只得眼睁睁坐到天亮,好在白日一直在睡,她也不算困,只是心里满腔担忧,祈祷战事顺利。

翌日。

邬雪芳一大早就来君上府找虞烟,两个心里装满了担忧的女人总算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一同用了早膳,邬雪芳便拉着虞烟的手,忧心忡忡的说“烟烟,我这心里头难受啊,之前什么都没听说,怎么突然就来了战事,你爹年纪大了,平日里一直喘,这随军去了不知道受得住不,还有你三哥,是个散漫的,那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这心里头怕啊。听说君上手臂受伤了,这战事来了,管你是生是死都得硬着头皮上。”

“这该死的南蛮人,该死的匈奴人,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初来乍到的虞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身不在战场心却在战场的感觉,极度煎熬,这下她是真真正正的融入漠北了,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漠北人了。

同生死,同进退。

“母亲别担心,君上,父亲,三哥他们一定会打胜仗,平平安安的回来。”虞烟反握住邬雪芳的手,明明在给她力量,又想是在给自己力量,低声抚慰道。

邬雪芳草草应声,儿子,丈夫均在战场,处于水深火热中,她眉宇间蕴着一丝忧愁。

虞烟又道“母亲,别胡思乱想了。”

邬雪芳“嗯”了一声道“烟烟,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寒山寺还愿,顺道为漠北祈福,保佑你父亲,你三哥,君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归来。”

“嗯,好。”

两人说着便备车往寒山寺去。

惠阳城里一片凝重,这里却一片宁静,邬雪芳是寒山寺的常客,且每年都会捐不少香火钱,这不,方丈亲自出来迎接,将两人迎进了最好的院子。

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傅荣带兵随行。

放置好了行李,两人随方丈去了佛堂,这里很静,静得能让人抛开烦恼,虞烟跪下,听着方丈念经,脑子却想的是祈祷打胜仗,平安归来。

一坐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寒山寺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一贯受漠北子民的敬重和爱戴,且漠北的地理位置不好,总是发生战争,寒山寺就像是漠北的守护神,保佑漠北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寒山寺最著名的就是后山的祈福树,至于为什么会被称为祈福树,是因为那棵树能开花,没有固定季节,且昙花一现,怪得很,不过是颗老参树,为何可以开花,听说那花还包治百病。

从前,有一个男人,一生无子,却家财万贯,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好善乐施,帮助孤寡老人,帮助孤儿,为此开书舍,年老病入膏肓后,却没几人前去探望,愿意留下侍候的更是少之又少。几日后,郎中都宣布老人没多少时日了,留下来照顾她的其中一个女孩却硬是不服输,去了寒山寺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开花,她兴高采烈,把那朵花拿回去熬成了水,老人喝了后身子逐渐好转,越来越硬朗了,又多活了二十年,因此,寒山寺的名头就越来越大。

今儿个城东的张三订了三次亲,接近门之前新娘就死了,死得无缘无故,去寒山寺求了个姻缘符,半年后就成亲了,一年后便生了个大胖小子。再说城西的李四,出门做工伤了脚,走起来一跛一跛的,去寒山寺祈了个平安福,平日里走着都没那么累了,这样玄乎的事还有很多。

渐渐地,漠北子民对寒山寺更信服,心里笃定,寒山寺的香火不断,漠北子民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

剪秋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说寒山寺的事能说上三天三夜,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寒山寺,以前在君上府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平日里最多跟着采买嬷嬷在城中逛一逛,幸得徐嬷提拔,在女君身上侍候。

听剪秋说得滔滔不绝,虞烟也觉得神奇。

见虞烟一脸不信,剪秋说“女君这都是真的,你别不信,这是祖宗传承下来的,准没错,且寒山寺的香火一天比一天旺,莫不是那些人都吃饱了没事做。好不容易来了,女君可以去求个平安福。”

虞烟没有信,也没有不信。

“你们去吧,我歇会儿。”

剪秋笑盈盈的一声应下,“好,那女君好生休息。”紧接着拉着忍冬转身出门,还一边咬耳朵,“忍冬,你可以求个姻缘符,我跟你说,真的很准,能保佑你跟傅副将一辈子在一起。”

“再胡说,打烂你的嘴。”

“我才没有胡说。”

“你就胡说,就胡说,谁说要嫁给她了。”

“呀,原来你没想过嫁给傅副将啊,那你不就是欺骗他感情了,哟,傅副将怎么在这”

“”

说起来,来了漠北这么久,虞烟还挺喜欢漠北人的性子,大多爽朗直接又活泼,不像宫里头,谁都是两副样子,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屋子里只剩一人时,她心生悔意。

她是不是也该去祈个平安福给傅少廷。

后来她确实这么做了。

在寒山寺住了三日,虞烟与邬雪芳的情绪都稳定了很多,上了返程的马车。

闲聊家常后。

邬雪芳忽地想到什么,拍了拍虞烟的手,压低声音说“烟烟,你有没有发现你那丫鬟与傅副将经常眉来眼去,一看两人就有猫腻。”

这段时间,忍冬和傅荣走得近些,她确实也看在眼里,虞烟回“母亲不必多虑。”

女儿还是年纪太轻了,单纯,邬雪芳说“烟烟,娘是过来人,你回去得弄清楚了,你那丫鬟是不是与傅副将互生情愫了,若是,也得打听好两人背景,是否定亲,合适就赶紧让两人定下来,若是到时候背着你做出丑事来,不仅影响你的名声,还让君上府也跟着受污。”

虞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嗯”了声。

很快回了君上府。

北苑。

虞烟松乏出来,想到邬雪芳嘱咐的事,让剪秋把忍冬叫进来。片刻,忍冬便进来了,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问“女君,剪秋说你有事找奴婢”

虞烟开门见山的问“你今年岁是多少”

闻言,忍冬狐疑,不过还是认真回了,“奴婢今年十七。”

那的确不小了,在京城女孩十一二便抽条,十三四留意夫家,若有合适赶紧定下,十五六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出嫁,只有在漠北,女子出嫁的年纪在十七八。

“我看你与傅副将站在一起挺般配的,你意下如何”

“女君”忍冬错愕。

“你跟傅荣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这要在京城世家,或者宫里,背着主子与他人互生情意,是要被杖责赶出去的。忍冬认为她跟傅荣已经很守礼了,从未有过逾越的行为,若是傅荣真心,应当去跟君上禀报,然后向她的主子女君提亲,这才是正常流程,可傅荣一直没有动作,她在等,等着等着又气恼,每当傅荣递一封书信来,不知不觉她气又消了。

她还没接受傅荣。

忍冬忙跪下,垂眸“奴婢、奴婢”想要反驳什么,却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她确实对傅荣有意。

虞烟怔了一下,没想到忍冬这么大的反应,这又不是什么错事,到了年纪自然该婚嫁,她是个散漫的性子,从没为忍冬设身处地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正好给她省事了。

她将忍冬扶起来,嘴角噙着笑,轻声说“你跪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有了心上人是好事,快起来。”

一刹那,忍冬热泪盈眶,被迫被捆上马车,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她缓缓起身,吸了吸鼻子,说“谢女君,可奴婢心里不知傅副将是如何想若是对奴婢有意,又怎么会不在君上那提半句想要成亲的想法,若是对奴婢无意,为何又总是想方设想来找奴婢。”

虞烟顿了下说“傅副将一看就是个踏实可靠之人,你不必担忧。至于你们的婚事,待君上归来,再拿定夺,你可有意见”

忍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有意见,忙说“全凭女君做主。”

忍冬的事解决了。

傅少廷带兵出征已有五天,却无一封书信。应该傅少廷都没想到他去带兵打仗,她在府里,却日日忍不住忧心吧。

夜里,忍冬总会点上安神香。

自此,虞烟再也没做过噩梦,白日里不是画图纸,就是看账本,时不时邬雪芳会过来跟她聊一聊,倒也过得充实。

漠北和南蛮的战事已持续一月余。

府里没了王氏、王明珠,傅少泽等人,傅少泽之子女傅雪和傅嘉成也被送到庄子上教养,加上君上的亲生母亲秦娘娘从未出过西苑,这段日子,相当于府里就虞烟一个主子,她倒是自由自在。

这一日,她如往常般,带着剪秋和忍冬出门,前些时日,她已经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玉满堂”的掌柜。

今日是去看成品的。

一到玉满堂,掌柜忙出来将虞烟赢到后院去,将成品都拿出来,虞烟一看,眼露惊艳,没想到结果比她想得还好,竟挑不出一丝瑕疵,一个劲道“好,很好。”

被夸赞了,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紧接着给虞烟介绍一旁的中年男人,“主子,这是沈聪文,京城人士,手艺确实很好。”

沈聪文三十有四,身着褐衫,不高,有些微胖,笑着道“主子。”

虞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京城人士”

沈聪文回“是。”

虞烟抿了下唇,没再多说了。紧接着又与掌柜讨论店铺事宜。

一晃漠北和南蛮已交战两月余,却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如今“金满堂”的顾客也不知不觉挽回了一些,账本上不再是亏损状态,这种成就感让虞烟上头。

每日总是要拖到筋疲力尽才回到北苑,用了膳,倒头就睡。

这日与往常不同的是

四更天。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傅少廷身穿盔甲,一脸倦色,沉声问“女君何在”

下人回“回君上,女君歇在北苑。”

闻言,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大步往北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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