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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 66 章

胡烈小王看看赵曦知,又抬头看向玉城城头,竟打马往前。

薛典闷哼了声,又给拖拽着往前数丈,胡烈小王这才停了下来,得意地扬声大笑。

赵曦知跟程晋臣早就跳下马:“放开薛大叔!”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有一个声音隐隐地叫道:“薛叔叔!”

胡烈小王扫了一眼城头处,却又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孩儿,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当初我父王差点儿杀了那十三王爷赵芳敬,如今我杀了你,也算是完了父王的心愿。”

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向着天空高高举起,薄薄的刀锋给阳光映射,泛出残忍嗜血的光。

胡烈小王自然是故意的在两军阵前这样做,如果玉城守军按捺不住开城门,自然正中他的意,就算是守军不肯开门,那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大启的晋王跟薛典,当然也算是杀灭了大启人的威风。

城楼上的玉城守军目睹这幕,无法按捺。

而在众军士之中,却还有一道纤弱的影子,那是改换了男装的养真。

先前养真不能放心,便赶来了城楼,蒋大强见状只得带了她上来,没想到正好见到这一幕。

养真站在城垛旁边,起先看到赵曦知跟程晋臣疲于奔命,已经紧张的无法呼吸,突然又见胡烈小王越众而出,马后拖着鲜血淋漓的一个人,起初她还没看出那是谁,等听到程晋臣大叫“薛大叔”,才知道是薛典。

养真一时忍不住,大声叫道:“薛叔叔!”

她的脸伤毫无血色,头晕目眩,已经无法继续看下去。

正在窒息欲死的时候,耳畔有个声音道:“退后。”

这声音好似是从天际传来,又像是她心中的幻听。

养真不能置信,直到有一只手将她拽了一把,紧接着,那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身影迈步上前挡在了养真的身前。

养真嗅到那股好闻的可令人心安的清香气息,在无尽的烟火尘灰跟血腥气息中,简直难得。

她蓦地抬头,看见了矗立身前那仿佛无坚可摧的端正身影。

“十三叔……”此时此刻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微弱地喊出,却仿佛是天底下唯一的一点希望。

玉城之下,胡烈小王手握弯刀,正要取赵曦知跟程晋臣的性命。

此刻,玉城城头上原先的鼓噪骚动突然消失了。

胡烈小王本正享受着众人的惊慌恐惧,得意非常,突然察觉万籁俱寂,心中隐隐地有些异样之感。

他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玉城城头上。

惊鸿一瞥,似乎有一道熟悉的翩然身影。

但他还来不及细看,目光所及,仿佛有一点漆黑,如同天边坠落的流星,向着此处掠来。

因为这会儿是日影西斜,夕阳的光芒照在城头上,金灿灿地一片,几乎叫人看不清,等到胡烈小王察觉不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那是一支箭。

那支箭破空而来,无声无息,却又雷霆万钧。

利箭射破了残照,旁若无人地从底下的万军丛中而过,不偏不倚地射向那手举弯刀的嚣张狂肆的身影。

西朝小王完全来不及躲闪,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必胜的时刻会有这样扭转乾坤的一箭。

喉头一凉,甚至连疼痛都没感受到。

身不由己仰面倒下的时候,西朝小王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此刻太阳在他的背后,通红的落日之光照在玉城的城头上,也照出了那道卓绝不凡的身影。

胡烈小王的眼睛里,那影子逐渐清晰。

他甚至看的很清楚,湛蓝青天之下那人头顶戴着的莲花冠,在夕阳光照下灿灿有光。

胡烈小王突然意识到那人是谁。

“是……他。”西朝小王试图发声,却不能够。

因为那一支箭正射中了他的喉头,将他的喉咙射的粉碎。

就在千万人的目光都给这一幕震撼,四野无声的时候,城头上那人却淡淡地吩咐:“开城门,杀敌。”

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终于,城头上的玉城守军们如梦初醒,当下才纷纷地动作起来,

玉城城门大开,而地下西朝众人正拼命地去抢夺西朝小王的尸体,

程晋臣忙去砍断了绑着薛典的绳索,及时将他救下。

前方的玉城城门大开,蒋大强一马当先,拔刀疾呼道:“冲啊,兄弟们,给这些畜生知道我们的厉害!把凉城夺回来!”

这正也是玉城守军以及援军们心中所想。

就在玉城之中千军万马冲杀而出的时候,那一箭射定乾坤的人,却轻描淡写地垂下了弓箭。

淡漠的目光扫过城池之下的士兵,因为这急变而慌乱的西朝士兵们人头攒动,在他看来,却如同乱蚁一般不值一提。

此刻的赵芳敬,跟先前那个温和、与世无争的十三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而就在他扔下弓箭之后,赵芳敬转身。

此刻城楼上众士兵也正匆匆奔走,而在无数忙乱不堪的身影之中,有一道略显纤弱的身影却安静乖巧地立在他的身后。

赵芳敬垂眸看着眼前的养真,却见她的长睫仍旧不停地颤抖。

心中有许多要责怪的话,此刻却尽数都压住了。赵芳敬只说道:“没事了。”

养真抬眸,瞬间有泪滴从她的眼睛里滚落。

赵芳敬叹了口气,终于按捺不住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怕了”

城上城下都是喊杀之声。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激烈交锋。

但于他怀中,却仿佛世外桃源般的安然。

养真慢慢探手也将赵芳敬的腰身揽住:“十三叔……”心中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想说的事,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只变成了一句:“我很想你。”

赵芳敬也没料到养真此刻会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话:“你……说什么”

养真把脸埋在他的怀中,心中有一种类似劫后余生的感慰,她喜极而泣:“我、我很想念十三叔,能见到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似乎永远也不会放开。

西朝人群龙无首,加上玉城守军跟赵芳敬带来的援军们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一路绞杀,竟把跟随胡烈小王的这一行五千的西朝士兵尽数歼灭。

而溃逃的西朝士兵一路逃回了凉城,凉城内的西朝守军慌忙开城门,却不料西朝士兵跟玉城守军已经难舍难分,竟随之攻了入内!

这才是风水轮流转,先前西朝小王本也是想借赵曦知跟薛典杀入玉城的,谁知如今这么快一报还一报。

一番厮杀之后,入了夜,尘埃落定。

凉城肃清的消息在子时之前传到玉城。

当时赵芳敬在外同一干将领主持大局,处理善后事宜,因为有一些西朝俘虏,有将领询问如何处置。

对此赵芳敬说道:“侵入凉城的这些士兵们,哪一个的手上没有沾过血腥。对付西朝之人,就要用他们惯用的手段,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一句话,底下的众将士已经明白了。当下不用赵芳敬再吩咐,便叫士兵押着那些擒获或者受伤了的西朝人,尽数杀了了事!

同时也有一件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了,那就是跟西朝人里应外合的细作到底是谁。

可是真相揭露之后,却叫人又是痛恨,又是唏嘘。

原来那开城门放了西朝人进凉城的,竟然是凉城的一员城门小吏。

本来这小官向来也算是安分守己,只不过在钦差一行人来到之后,发生了一件小事。

这跟随赵曦知前来的钦差里,自然是良莠不齐的,甚至有一大半儿自诩是朝廷特使,大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之态。

那天钦差使团里有一名兵部官员,因想出城查看城外地貌,正是这小吏当值,便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最近的西朝人行为猖獗,怕他们出其不意,侵扰了使团。

这本是好话,怕使团出事而已,没想到这官员正愁没处摆放官威,给人拦阻了几句,不由分说便甩了几个耳光,又骂:“你们无能,才这么多年也没有灭了西朝人的威风,反而叫他们坐大,如今却来跟本官说这种话,你以为本官是跟你们一样胆小如鼠只知道缩头自保的”

那小吏无故给打,虽然不忿,但毕竟是钦差,只能忍气吞声,不便跟他们相争,只能放他们去了。

谁知这钦差官员一意孤行出城之后,果然遇到了小股的西朝人,差点丢了性命,随从也给射杀了几个。

这厮狼狈回来后,不思悔改,反而诬告是小吏故意要害自己,必然是跟西朝人勾结之类,便将他痛打一顿,又关入了大牢。

谁知这小吏家中有六十老父亲,因为听说此事,一时急怒攻心,竟一命呜呼了。

这小吏是个孝子,听说后大哭一场。

正好西朝人有细作在城中,见这是个机会,便从中挑唆,小吏正是悲怒交集的时候,当夜索性听了那人的话将城门大开。

而在开城门后,这小吏因为害怕且后悔,也已经自尽身亡了。

这也是养真想不通为何无端端会生出这种灾劫的原因,毕竟在她梦境之中赵曦知带钦差不曾来过西疆,自然也不曾有钦差狗仗人势胡作非为,那小吏的命运……也不至于阴差阳错如此了。

这其中的因果造化,细想却实在惊心。

薛典受伤极重,虽然救了回城,却一直昏迷不醒。

养真一直都伺候在侧。

赵曦知也受伤不轻,程晋臣在旁边的房间里照看着。

子时过后,赵芳敬跟众将士议事完毕回到守备内宅,先去看了会儿赵曦知,才又来到薛典房中。

正好看到养真靠在床边上,似睡非睡。

他走到养真身后,一言不发,只轻轻地在她肩头搭了搭手。

养真惊醒,抬头见是他,才要呼唤,赵芳敬轻声道:“跟我来。”说着转身负手出门去了。

赵芳敬带了养真出门,缓步往前而行,所到之处,路遇的诸位将领均都避让一边,低头行礼。

养真忐忑地跟在身后,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低低地叫了两声十三叔。

赵芳敬均都不理会她,养真的心七上八下,本能地不想跟着他往前走,可是又没有再中途跑掉的勇气。

如是,不知不觉地到了一间偏僻的院落里,养真不认得此处,才要进门,又觉着这地方太安静了,便转头四处打量。

不料才止步,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来,是赵芳敬将她拉住,一把拽了进去。

养真踉踉跄跄地,脚步还没有停下,就给赵芳敬顺势往门口的墙边上一摁。

养真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赵芳敬是要打自己的,且又心虚,忙缩着头叫道:“十三叔,我知道错了!”

赵芳敬摁着她的肩头:“你怎么知道错了”

养真迟疑了会儿,半是捂着脸说道:“我、我不该瞒着十三叔偷偷跑出来。”

赵芳敬道:“只有这个”

养真眨了眨眼:“我、我……”任凭她心思细密,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

赵芳敬看着她无措的神情:“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出逃”

养真胆怯地看他一眼:“我、我不想嫁给十三叔。”

赵芳敬眼神一沉:“为什么”

“我怕害了十三叔,另外……”养真咬了咬唇,“我、我只当十三叔是长……”

那个“长辈”还没有说出口,赵芳敬已经忍无可忍,他也不想再忍了,当下把养真的下颌轻轻一抬,低头在她的唇上吻落。

唇瓣相接,养真魂飞魄散。

恍若隔世,两人第一次这样亲密,一瞬间,却让养真迷惑起来,几乎不知道现在是真的,亦或者是她梦境中的臆想。

但是很快,唇齿上传来的热切而潮润的鲜明感觉,让她清醒过来。

养真抬手推向赵芳敬,想要将他推开,但是自己的力气跟他相比,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良久,赵芳敬放开了她,哑声问道:“真的当我是长辈吗”

养真才张口,他却已失去了等待答案的耐心,重又意犹未足地俯身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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