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替他张目”赵君用一听就怒了,手按刀柄,气急败坏,“我早就说,该一刀杀了他。这下好了,你帮他把大伙全骗了。今后再想动他,就彻底成了跟弥勒教过不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唐子豪不屑地撇了他一眼,继续冷笑着补充,“他的弥勒教堂主身份,八成是那个姓苏的家伙,硬给他安到头上的。但他昨夜被弥勒尊者附体,却未必是假的。我今天装扮成道士,在那几个坊子摸过他的底。虽然众口纷纭,谁也说不清麻哈麻到底因何被杀。但至少有一点,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他昨晚的确是被神明附了体”
“装神弄鬼而已”赵君用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继续低声嚷嚷,“乡下跳大神骗钱的多了,糊弄些愚夫愚妇可以,居然还敢朝咱们大总管眼里揉沙子。李兄,你不要生气,我今晚就带人悄悄摸过去,把他的人头给你提过来”
“那你可是真离祸事不远了”没等芝麻李回应,唐子豪又冷笑着说道,“装神弄鬼,他早不装,晚不装,犯得着偏偏我等攻城时装么他图的是什么在城门被打开之前,谁敢保证,咱们一定就能把徐州拿下来更何况了,装神弄鬼,你见过哪个神婆在火堆旁跳几下,就突然开了窍,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见过哪个神婆,连虚张声势都不屑做,一味推说自己昏了过去,对神明来没来过,推说一无所知”
“那”赵君用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半晌无言以对。不光是唐子豪悄悄调查过昨晚发生于骡马巷的事情,他今天为了给手下人出气,也没少朝那边撒眼线。可无论哪个眼线回来,汇报的事情都差不多。以往三棍子都砸不出个屁来的朱老蔫,昨夜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突破几十名兵丁和衙役的重重阻截,冲到麻哈麻的跟前,一刀抹断了此辈的脖子。而兵丁和衙役们手中的钢刀和羽箭,居然连朱老蔫的汗毛都碰不倒半根
“那个麻哈麻的尸体我看过,的确是被人从前面一刀抹断了喉咙。不是被很多人围住,乱棍打死的。”毛贵向来谨慎,看了看气急败坏的赵君用,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光明使唐子豪,低声说道。
“李先生的尸体,也是一刀捅穿了心脏”潘癞子想了想,小声补充。“刀法非常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杀生的主儿。”
“他是杀猪的屠户,刀法当然熟练,无非是拿人当畜生捅了而已”彭大看起来最粗豪,实际上却非常稳重。待大伙都说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总觉得,这小子不像是个骗子。至少,他并没有存心欺骗咱们否则,就不会老老实实告诉咱们,他手下只有三十来个弟兄了”
“那倒是”张氏三兄弟想了想,纷纷点头。“有一千兄弟,咱们想动他还需要考虑考虑。就三十来个,呵呵,半炷香时间就解决完了。他如果按着坏心的话,活腻了,才非要自己把老底揭开给咱们看”
“反正是瞒不过,索性唱空城计而已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数”赵君用见基本上没人支持自己,气得呼呼直喘。“反正我觉得,留着他肯定是个祸害。还不如早点解决,一劳永逸你们如果担心损了名头,待会儿我自己去。反正我有很多兄弟坏在他们手中,这仇我报得名正言顺。”
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要出门调遣兵马。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芝麻李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胡闹,我不是跟你说一笔勾销了么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
“李大哥”赵君用立刻不敢再挪步,原地跳着脚抗议,“你怎么这般糊涂啊。他既然能骗你一回,就能骗你第二回。万一他和他手下那帮小吏包藏着什么祸心”
“真要包藏祸心,他就不敢连兵都让我替他招了”芝麻李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况且他昨夜护卫乡里的功劳,也是有目共睹。就凭这一点,无论他是不是大智堂的堂主,我就不能动他。否则,你让别人怎么说咱爷们怎么说咱们红巾军”
“这”赵君用再度被问住了,气喘如牛。芝麻李猜到他还没咽下昨晚的气,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兄弟要想干大事,就得有容人之量。否则,光凭咱们几个,怎么可能打得过蒙元朝廷的百万大军咱们必须广交朋友,聚拢天下英雄,一块来干这件大事,才有希望活着看到成功的那一天所以哪怕他曾经骗过咱们,曾经跟咱们有什么过节,只要他肯拎着刀子跟鞑子干,老子就绝不会在背后算计他更不许老子手下的人去算计。你们几个,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彭大和毛贵等人互相看了看,满脸佩服。
唯独赵君用,心里仍旧像吃了一百只苍蝇般别扭,回答的声音宛若蚊蚋,“您是大总管,你的命令,我肯定不会违抗。可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唐子豪,他又低声补充,“可就这样让他弄假成真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将来真相被弥勒教自己揭开,咱们爷们的脸往哪搁”
“我敢保证,一年之内,弥勒教顾不上核实这件事。而一年之后,弥勒教就巴不得他是大智堂的堂主”唐子豪耸耸肩,又恢复了他原来那幅老神在在的模样。“至于咱们这边,早晚会庆幸大总管今晚的决断”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君用听得满头雾水,不高兴地追问。
“天机不可泄漏”唐子豪抖了抖道袍袖子,满脸神秘,“现在肯定不是时候,时候到了,诸位自然明白了。总之,八这个数字虽然吉利,却绝不是圆满之数。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八就变成了九。九啊,天道无常,逢九必变诸位,小使节失陪了。昨夜又白虹横穿天河,这天象的变化结果,最近也该出来了”